卷貳《魘寐篇》01
『若 說 , 那 並 非 只 是 夢 呢 ?』
『……』
那瞬,到口的字句如幽寂;入耳的言語同溟冷。
相隔彼間,僅剩那、一夕頃覆的世界,於落雪消融,即漸崩毀……
若要說那不是夢,那麼淚水消散前從手中落空的,又是誰的灰燼?
❄
曦微晨光描摹著馬廄廊簷的輪廓,染渲一地光影錯落。
院落間為霜雪覆滿枝頭的藍花楹本應正值花季而含苞待放,卻也在一夜霜寒裡謝落了,餘遍地鋪陳的淡藍蓓蕾,參著緩慢消融的落雪而枯萎……
雪化初時遠比大雪來得凝寒,一期一振覺得即便是帶著手套仍寒了些,冷意穿透棉織沁入體膚,化作氤氳自每個吐納間攙和齊出……
稍早被審神者派遣來照顧馬匹的一期一振這會兒正拿著馬衣替馬披上。
原本安和的馬卻不知怎地忽有動靜,貼於手掌下的馬背霎時起伏,馬衣下的望月踢躂著蹄抖擻地昂首嘶鳴往來者靠去,一期一振起首的剎那剛好與款踏而來的俊雅男子對上眼。
仿若夜裡一抹鋒穎的月,男子眼底輕隱著犀銳,雖藏鋒卻不掩其精芒。他踩著穩如泰山的步伐驀忽而至,身後飄動的狩衣從雪中獨放著青蓮之姿……
三日月宗近戴著攏手的指尖穿過馬兒的鬃毛順了順,引來望月溫順地磨蹭,「哈哈哈……可愛的傢夥。」
「三日月殿下……原來是您呀……」他正想著溫順的馬怎躁動起來,原是審神者派遣了新來乍到的對方一同前來照顧馬匹。
「哈哈哈、原來是吉光呢。」那人拿袖子掩著口輕笑,男子臥蠶間妝點著豔似血的紅,一身平安時代的貴族裝束更為其增添氣宇軒昂。「哎呀,又改口不了這習慣了,一期。」
「三日月殿下無須掛心,在下對於稱謂並無拘泥。」一如既往地笑著,他伸手將扣在馬樁上的牽馬索解開,復又麻利地將索鉤在籠頭下方的扣環上,為的是 待會方便將馬匹移動到室外去活動。
「其實你還是沒什麼變哪,即便是換了面貌說話語氣仍是拘謹著呀…。」看著正在動作的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笑道,話中卻略帶感嘆。
「這樣啊……很抱歉,在下對於過往的記憶並沒什麼印象。」似乎覺察對方語氣間的惆悵,他垂下眼輕聲地道歉,面對此景感到些許惶然失措。
正當他垂首時,那人的話語宛同呢喃般地於耳邊響起,「想知道嗎?」夜藍的髮絮淩空揚起,突然靠近的眼瞳近看下真有著倒映其中月牙。
一期一振微抬起頭,髮絲在枝椏上的融雪間閃閃發亮。
「若是殿下不嫌麻煩的話……」其實他對於自己過去充滿著好奇的,儘管內心害怕著他臆測的真相,仍舊忍不住想一窺究竟。
聞言後,三日月宗近勾起迷人地笑容伸出手輕擦過對方鬢間吹揚的髮絲,意識到一期一振疑惑的眼神,半空的手卻忽然頓住,片刻後,轉而為對方拂去肩上的雪霰。
頃落於那張臉龐的視線卻猶越過一期一振形體,那樣地悠遠。
晨風拂過馬廄簷上的繫鈴,將之吹得叮噹乍響。
「但那已經很久以前的事了啊……」記憶中那珠璧交輝的時日,像微風撩動的簷鈴清響那般空靈、久遠而不復返。「該從何說起呢?」
然於他心中響起的,是過往曾被無數傳唱史間的和歌辭句。
──風聞多白露,夜起為彷徨。及晝思無及,露消早已亡。
浮生回首間那些鮮明回憶就恍若飛馳掠影,而此刻佇立眼前的對方,卻不再如初了哪,幾乎也能說是、與記憶毫無關聯的兩者了。
他記得與那人第一次說上話時,是在暮色蒼茫的藤花間。
某些刀劍的附喪神在無聊時會化成人形模仿著人類的姿態而活動。而令他印象最為深刻便是往年自己跟隨主人北政所寧寧居住於太閣所建的聚樂第中,一日將暮的日沉時刻。
那日的晚霞極美,天空織成的布疋被夕落餘暉染成紫陽花盛開時的色澤。那樣的壯麗,彷彿為接下來豐臣正式政權統一前,將臨的肅清與戰亂揭開序幕。
走出側廊時,北政所寧寧正在和室內休息,化身為人形的附喪神一般凡眾是無法以肉眼觸見的,因此三日月宗近獨自潛行於入夜的深院裡,湊巧來到正直花季的藤花棚籬下。
大片金澄的藤花於日暮下顯透迷紅,然而他卻在那漫漫黃藤花間撇見散落半空的縹碧,原以為是夾雜其中的花絮,細看才知那是人的髮絲。
面前的長髮青年宛若一把鋒利而華美的刀,舞動的長衣破空劃開花海寧靜的氛氳,一切景象卻又如此祥和,教觀看之人難以覺察那劍舞下暗含的魄力。
──細麗而肅殺。
那便是粟田口‧吉光引以為傲的天下一振……
青年的身姿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迴旋間開展下的髮切分無數花瓣……
其實三日月宗近隱約知悉對方許是幾十年前長伴朝倉氏身側的年輕附喪神,當時他的主人尚為第十三代征夷大將軍足利義輝,但他卻因其主的戰死從而淪為戰利品被輾轉到北政所寧寧的手邊。永祿八年後的他離開二條禦所便不曾再見過對方,日後聽聞旁人得知朝倉一族被織田氏所滅時也未有所尋。
一直到小田原之戰的爆發,眼觀豐臣軍將北條氏不留餘地殲滅,結束十年來應仁之亂的動盪,此役後,正式天下一統的豐臣政權也為安土桃山時代揭開序幕,同年──
那把刀被當作為求庇護的珍寶而獻上,成為太閣殿下──也就是他的主人‧北政所寧寧夫君的愛刀。
三日月宗近未曾想過再次見面時,會與對方成為結髮之刃的關係。
似是察覺他接近的氣息,青年的動作在一轉眼後便將那身銳氣歛收於鞘中,華美的衣袍落地,狩衣的露先迤邐殘花間。
「啊……」相傳女子初次與心儀之夫君會見時,都會用手邊扇子或袖口掩嘴以表矜持。三日月宗近發出嘆婉的氣音,出於興致的他舉起手中紙扇故意學起貴族女子間掩面輕笑的神態。「閣下演武的儀態那樣精妙絕倫我正看得目不轉視呢,怎麼停下了?」
「承蒙讚譽,不勝惶恐。」竟會被平安時代所鑄的上古刀稱讚,久聞名物之稱,長髮青年微微頷首:「在下是粟田口‧吉光所打造的唯一太刀,一期一振。」
「哈哈哈,言過了……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目前為隨侍北政所夫人的太刀。」繪扇後那像狐狸般細長的眼睛低歛起來,「敢情能否與君切磋一番呢?」
「那還真是──榮幸之至,不吝賜教了。」
語落,藤黃花絮間,刀光乍起,衣袖紛揚。
「在那之後呢?三日月殿下。」正拿著蹄鉤為馬蹄做清潔的一期一振問著,他輕柔地撫摸著馬背,轉頭看著臉上猶帶微笑的古太刀附喪神。
「之後嘛,太閣殿下便將關白一職的嗣權轉讓給秀次殿下。我們也隨著太閣殿下搬離聚樂第。但不久後……拾丸殿下誕生了。」三日月宗近語帶隱晦地說。
時隔天正二十年的一年後,豐臣秀賴的出世卻也為秀次一家帶來災厄。
文祿四年,豐臣秀吉以謀反的嫌疑,將豐臣秀次流放到高野山,流放後才一周,隨即又命令秀次切腹。而斬草必定要除根,豐臣秀次自裁後,家族一門三十餘人全數被捕,集中在三條河原處死。
豐臣秀次的首級被崁入石頭中,與全族人一同埋骨三條河原,因為當時被陷以謀逆之罪,墓石上還被刻上『秀次惡逆塚』。
同年,聚樂第也在一個月後面臨被拆毀的命運。
翩翩飛散的白雪像凋敗的散沫花般落下……
三日月宗近轉過頭來,凝望著雪景中梳理馬鬃的刀劍附喪神,那曾被詡為天下一振,絕世風華的刀在歷經大阪之火燒毀的重鑄後終於出現於他眼前──相見何曾見,終朝戀此人。
然而對方卻早已不是記憶中的結髮之刃,重鑄後刀身因為被二次淬火的緣故導致原先的刀紋已被破壞,而刀身也在燒落過後留下水影,成為無法用於實戰上的裝飾刀。
三日月想著,若那年千姬澱夫人未來到太閣殿下的身旁,未生下拾丸公子,那麼日後的大阪城是否也用不著面臨被燒毀的命運,那麼眼前的對方──是否也能完好如初呢?
不過歷史有太多變數,在那動盪紛亂的時代,所有因果都是未知變論,而那樣的假設更不得而知了。
聚樂一見了、悉成荒野、淚如夢。
眼前的一期一振少了些戾氣、少了些冷厲,卻承襲了溫文爾雅的本質。
流年似水,當年聚樂第藤花棚下那名長髮青年此刻卻也站在他眼前,似是而非。
『初次見面,在下是粟田口‧吉光所打造的唯一太刀,一期一振。』
『哈哈哈,言過了……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目前為隨侍北政所夫人的太刀。』
『敢情能否與君切磋一番呢?』
『那還真是──榮幸之至,不吝賜教了。』
未見君容但聞名,寒菊入夜白露生。
終宵彷徨晝複念,魂斷相思露也輕。
❄
『若 說 , 那 並 非 只 是 夢 呢 ?』
『……』
那瞬,到口的字句如幽寂;入耳的言語同溟冷。
相隔彼間,僅剩那、一夕頃覆的世界,於落雪消融,即漸崩毀……
若要說那不是夢,那麼淚水消散前從手中落空的,又是誰的灰燼?
❄
曦微晨光描摹著馬廄廊簷的輪廓,染渲一地光影錯落。
院落間為霜雪覆滿枝頭的藍花楹本應正值花季而含苞待放,卻也在一夜霜寒裡謝落了,餘遍地鋪陳的淡藍蓓蕾,參著緩慢消融的落雪而枯萎……
雪化初時遠比大雪來得凝寒,一期一振覺得即便是帶著手套仍寒了些,冷意穿透棉織沁入體膚,化作氤氳自每個吐納間攙和齊出……
稍早被審神者派遣來照顧馬匹的一期一振這會兒正拿著馬衣替馬披上。
原本安和的馬卻不知怎地忽有動靜,貼於手掌下的馬背霎時起伏,馬衣下的望月踢躂著蹄抖擻地昂首嘶鳴往來者靠去,一期一振起首的剎那剛好與款踏而來的俊雅男子對上眼。
仿若夜裡一抹鋒穎的月,男子眼底輕隱著犀銳,雖藏鋒卻不掩其精芒。他踩著穩如泰山的步伐驀忽而至,身後飄動的狩衣從雪中獨放著青蓮之姿……
三日月宗近戴著攏手的指尖穿過馬兒的鬃毛順了順,引來望月溫順地磨蹭,「哈哈哈……可愛的傢夥。」
「三日月殿下……原來是您呀……」他正想著溫順的馬怎躁動起來,原是審神者派遣了新來乍到的對方一同前來照顧馬匹。
「哈哈哈、原來是吉光呢。」那人拿袖子掩著口輕笑,男子臥蠶間妝點著豔似血的紅,一身平安時代的貴族裝束更為其增添氣宇軒昂。「哎呀,又改口不了這習慣了,一期。」
「三日月殿下無須掛心,在下對於稱謂並無拘泥。」一如既往地笑著,他伸手將扣在馬樁上的牽馬索解開,復又麻利地將索鉤在籠頭下方的扣環上,為的是 待會方便將馬匹移動到室外去活動。
「其實你還是沒什麼變哪,即便是換了面貌說話語氣仍是拘謹著呀…。」看著正在動作的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笑道,話中卻略帶感嘆。
「這樣啊……很抱歉,在下對於過往的記憶並沒什麼印象。」似乎覺察對方語氣間的惆悵,他垂下眼輕聲地道歉,面對此景感到些許惶然失措。
正當他垂首時,那人的話語宛同呢喃般地於耳邊響起,「想知道嗎?」夜藍的髮絮淩空揚起,突然靠近的眼瞳近看下真有著倒映其中月牙。
一期一振微抬起頭,髮絲在枝椏上的融雪間閃閃發亮。
「若是殿下不嫌麻煩的話……」其實他對於自己過去充滿著好奇的,儘管內心害怕著他臆測的真相,仍舊忍不住想一窺究竟。
聞言後,三日月宗近勾起迷人地笑容伸出手輕擦過對方鬢間吹揚的髮絲,意識到一期一振疑惑的眼神,半空的手卻忽然頓住,片刻後,轉而為對方拂去肩上的雪霰。
頃落於那張臉龐的視線卻猶越過一期一振形體,那樣地悠遠。
晨風拂過馬廄簷上的繫鈴,將之吹得叮噹乍響。
「但那已經很久以前的事了啊……」記憶中那珠璧交輝的時日,像微風撩動的簷鈴清響那般空靈、久遠而不復返。「該從何說起呢?」
然於他心中響起的,是過往曾被無數傳唱史間的和歌辭句。
──風聞多白露,夜起為彷徨。及晝思無及,露消早已亡。
浮生回首間那些鮮明回憶就恍若飛馳掠影,而此刻佇立眼前的對方,卻不再如初了哪,幾乎也能說是、與記憶毫無關聯的兩者了。
他記得與那人第一次說上話時,是在暮色蒼茫的藤花間。
某些刀劍的附喪神在無聊時會化成人形模仿著人類的姿態而活動。而令他印象最為深刻便是往年自己跟隨主人北政所寧寧居住於太閣所建的聚樂第中,一日將暮的日沉時刻。
那日的晚霞極美,天空織成的布疋被夕落餘暉染成紫陽花盛開時的色澤。那樣的壯麗,彷彿為接下來豐臣正式政權統一前,將臨的肅清與戰亂揭開序幕。
走出側廊時,北政所寧寧正在和室內休息,化身為人形的附喪神一般凡眾是無法以肉眼觸見的,因此三日月宗近獨自潛行於入夜的深院裡,湊巧來到正直花季的藤花棚籬下。
大片金澄的藤花於日暮下顯透迷紅,然而他卻在那漫漫黃藤花間撇見散落半空的縹碧,原以為是夾雜其中的花絮,細看才知那是人的髮絲。
面前的長髮青年宛若一把鋒利而華美的刀,舞動的長衣破空劃開花海寧靜的氛氳,一切景象卻又如此祥和,教觀看之人難以覺察那劍舞下暗含的魄力。
──細麗而肅殺。
那便是粟田口‧吉光引以為傲的天下一振……
青年的身姿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迴旋間開展下的髮切分無數花瓣……
其實三日月宗近隱約知悉對方許是幾十年前長伴朝倉氏身側的年輕附喪神,當時他的主人尚為第十三代征夷大將軍足利義輝,但他卻因其主的戰死從而淪為戰利品被輾轉到北政所寧寧的手邊。永祿八年後的他離開二條禦所便不曾再見過對方,日後聽聞旁人得知朝倉一族被織田氏所滅時也未有所尋。
一直到小田原之戰的爆發,眼觀豐臣軍將北條氏不留餘地殲滅,結束十年來應仁之亂的動盪,此役後,正式天下一統的豐臣政權也為安土桃山時代揭開序幕,同年──
那把刀被當作為求庇護的珍寶而獻上,成為太閣殿下──也就是他的主人‧北政所寧寧夫君的愛刀。
三日月宗近未曾想過再次見面時,會與對方成為結髮之刃的關係。
似是察覺他接近的氣息,青年的動作在一轉眼後便將那身銳氣歛收於鞘中,華美的衣袍落地,狩衣的露先迤邐殘花間。
「啊……」相傳女子初次與心儀之夫君會見時,都會用手邊扇子或袖口掩嘴以表矜持。三日月宗近發出嘆婉的氣音,出於興致的他舉起手中紙扇故意學起貴族女子間掩面輕笑的神態。「閣下演武的儀態那樣精妙絕倫我正看得目不轉視呢,怎麼停下了?」
「承蒙讚譽,不勝惶恐。」竟會被平安時代所鑄的上古刀稱讚,久聞名物之稱,長髮青年微微頷首:「在下是粟田口‧吉光所打造的唯一太刀,一期一振。」
「哈哈哈,言過了……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目前為隨侍北政所夫人的太刀。」繪扇後那像狐狸般細長的眼睛低歛起來,「敢情能否與君切磋一番呢?」
「那還真是──榮幸之至,不吝賜教了。」
語落,藤黃花絮間,刀光乍起,衣袖紛揚。
「在那之後呢?三日月殿下。」正拿著蹄鉤為馬蹄做清潔的一期一振問著,他輕柔地撫摸著馬背,轉頭看著臉上猶帶微笑的古太刀附喪神。
「之後嘛,太閣殿下便將關白一職的嗣權轉讓給秀次殿下。我們也隨著太閣殿下搬離聚樂第。但不久後……拾丸殿下誕生了。」三日月宗近語帶隱晦地說。
時隔天正二十年的一年後,豐臣秀賴的出世卻也為秀次一家帶來災厄。
文祿四年,豐臣秀吉以謀反的嫌疑,將豐臣秀次流放到高野山,流放後才一周,隨即又命令秀次切腹。而斬草必定要除根,豐臣秀次自裁後,家族一門三十餘人全數被捕,集中在三條河原處死。
豐臣秀次的首級被崁入石頭中,與全族人一同埋骨三條河原,因為當時被陷以謀逆之罪,墓石上還被刻上『秀次惡逆塚』。
同年,聚樂第也在一個月後面臨被拆毀的命運。
翩翩飛散的白雪像凋敗的散沫花般落下……
三日月宗近轉過頭來,凝望著雪景中梳理馬鬃的刀劍附喪神,那曾被詡為天下一振,絕世風華的刀在歷經大阪之火燒毀的重鑄後終於出現於他眼前──相見何曾見,終朝戀此人。
然而對方卻早已不是記憶中的結髮之刃,重鑄後刀身因為被二次淬火的緣故導致原先的刀紋已被破壞,而刀身也在燒落過後留下水影,成為無法用於實戰上的裝飾刀。
三日月想著,若那年千姬澱夫人未來到太閣殿下的身旁,未生下拾丸公子,那麼日後的大阪城是否也用不著面臨被燒毀的命運,那麼眼前的對方──是否也能完好如初呢?
不過歷史有太多變數,在那動盪紛亂的時代,所有因果都是未知變論,而那樣的假設更不得而知了。
聚樂一見了、悉成荒野、淚如夢。
眼前的一期一振少了些戾氣、少了些冷厲,卻承襲了溫文爾雅的本質。
流年似水,當年聚樂第藤花棚下那名長髮青年此刻卻也站在他眼前,似是而非。
『初次見面,在下是粟田口‧吉光所打造的唯一太刀,一期一振。』
『哈哈哈,言過了……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目前為隨侍北政所夫人的太刀。』
『敢情能否與君切磋一番呢?』
『那還真是──榮幸之至,不吝賜教了。』
未見君容但聞名,寒菊入夜白露生。
終宵彷徨晝複念,魂斷相思露也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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